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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楼  发表于: 2024-08-06 00:25

我的怀疑是一个美丽的符号 作者:周闻道 转

  踏着节令的音节,我步出城市,走进原野,寻找属于这个季节的感觉。阳光艳丽,怀疑却接踵而至。不是要粉碎美好的梦,我没有梦,只想印证千百年来的谚语,然后把它捉住,随它而行,走进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时空里。我只想陈述一个事实,避免陷入怀疑的纠缠,我无法预测最终的结果。

立冬小雪,大雪冬至。冷的意象沉淀成符号,鲜明而模糊,强烈而暗淡,绵长而短暂,伴随着这样的谚语,一代一代传下来,由爷爷传给父亲,父亲传给我,不知传诵了多少年。而今,向我传诵谚语的父亲走了,去了一个没有阳光,没有耕耘,没有四季,没有忧愁与叹息的天国。谚语却留了下来,风化成一个抽象的符号,如结绳记事,被乡亲们唠念着,然后去播种收割。没有想到,其实这些都是偶然的,表面的,一切并不是定论。

有了一些伤感,苍茫的,遥远的,幽幽的,随着谚语,从地里长出,缠住我童年的记忆。冬和雪没有大小,只记下了寒冷。儿时家里穷,正是冬闲时间,父亲在外做小手艺,准备实现他一生的宏伟大梦,造几间像样的房子,让家人风雨无忧,过上体面而安心的日子。我们像几只羽毛未丰的小鸟,被父母呵护在巢里,因了这冬,还有偶尔的雨雪,很少出门。并不知道父亲在外经历的冬和雪,不知道外面的路有多长多滑,天有多寒多冷。冷是被母唤醒的。母亲翻箱倒柜,找出几件破旧的衣物,五颜六色,拆了又缝,左拼右装,夹层的,中间填充了旧棉絮,做成棉衣裤,硬让我穿上。雪正在飘,没有如卷席,而是片片朵朵,优优雅雅,轻言细语。有一种美,装点着天地,仿佛是佛家的缘,或胡塞尔的结构,联结着因果。没感到那冷与飞雪有关。冬被抽象,嫁予谚语,很容易怀疑,然后产生错觉,把冷的罪过,归咎于那些符号化的节令。我更多了一份心计,用一种脆弱的隐忍,把抽象的冷,藏在心里,不愿说出。主要是不想穿母亲缝制的棉衣裤,怕同学们笑我扛的万国旗;当然,更盼望能出门,像父亲那样,亲近纷纷扬扬的雪。童年的冬,就这样在冷与盼的纠缠中度过,变成一个模糊的符号;年龄大了,记忆却没有衰老。

符号是抽象的,遗忘的温度,似乎可有可无,只是偶然间被朋友激活。其实,世界的一切,都是偶然而相对的。偶然的宇宙,偶然的星球,偶然的生命,我们偶然的相遇相识,偶然地产生理想与爱情,然后去追求偶然的所获,幸福与不幸,快乐与痛苦,得到偶然的满足或不满,并影响着自己的情绪和价值判断。殊不知,真正的真实或曰美丽,就存在于这种怀疑的暧昧里。

怀疑由此而生,不是对某件事,而是一切既定。因此而改变着我,我相信也改变着这个世界。

这样的环境,是不得不怀疑的。岷江之畔,东湖之滨,一个简洁的农家乐,安放下这个悠闲的周末。天被云雾带走,只留下旷远明丽的空;地被草叶染绿,看不见泥土的颜色;酒被情谊稀释,忘了五十二度。酒过N巡,进入大家都说没醉没醉还要喝的时候,朋友突然大声叫嚷嚷,服务员服务员,怎么没开空调呀。服务员赶忙歉然地回答,先生呀,这个季节,开什么空调呀。想开吗,马上开,二十五度怎样。朋友是嫌气温高,而服务员理解为冷。一看,才发现餐桌间已是热气腾腾,大家都是头冒热汗,一身粘粘的烦。先还以为是这酒,增添了屋里的热,直到席散人离,走出餐桌走出农家乐,才发现那闷闷的热仍在缠身,岷江里依然丰盈浩荡,江边几棵银杏,叶子竟还是绿的。原来,始作俑者竟是暖冬。永恒的节令,铁板的定律,竟也是如此脆弱,如此不堪一击,轻易间,就被一些柔软的气体改变;就对所谓节令,所谓永恒,所谓规律,所谓既有的一切,产生了怀疑。“我们思考的一切也许并非如此,永远不相信一切已成定局”。在这个闷暖的冬天,我触摸到了后现代主义的体温。

回城的路上,已是黄昏。

当黄昏这个概念浮现的时候,我便开始品味着这个生茧的词。首先想到的是色彩,而不是时辰。黄色的,昏暗的,隐约的,暧昧的。思绪自然地就返回了乡村。不是刚才的郊区,不是异化了的农家乐,而是故乡原汁原味的原野。准确地说,是在白虎岩头,思蒙河畔,或者说,就在村头那片绿影瞳瞳的竹林里。很可能是在夏日或者初秋,不一定是这个季节。川西平原多雾,冬日尤甚。阳光常常被雾霭遮蔽,黄昏往往昏多过黄,通透被朦胧遮蔽。于是,我曾经怀疑,黄昏这个词究竟产生于哪里。肯定不是川西,至少不是在乡下。我是在书本里读到这个词的,开始还感到很别扭,从小听父亲母亲说那个时辰,说的都是断黑断黑的时候呀,怎么又冒出个黄昏?果然,当我回家,口念黄昏,试图用一种书面的规范,校正父母长期的断黑断黑的时候,引来的却是一脸的迷惑与怀疑。后来,时间长了,逐渐明白了口语与书面语,规范语与方言的区别,词语幻化成符号,心里有些模糊,但大意还是明白的。关于黄昏,心里似乎趋于平静。

没想到,更大的怀疑竟产生于城里,或者说城乡黄昏的对比。比如此刻,我走进城市的路上。

记忆中的黄昏,或曰断黑断黑的时候,是乡村最美的时辰。不分季节,只要太阳艳丽就行。否则,就只有昏,没有黄。程序不会减少,也有断黑断黑的过程,天和人却都是灰头黑面的。现在想来,黄昏之美,不仅在于黄和昏的水**融,恰到好处,也许更在心理因素。阳光明朗的时日,西山清爽,黄昏挂在竹尖上,随风轻摇浅晃,直接波及到思蒙河里的水,还有白虎岩的树,以及零落的村庄和炊烟。先是黄大于昏,主宰着傍晚的世界。那黄由灼白而来,经历了散漫的红,然后慢慢退色,由暗红,到浅红,再到橙黄,直到色彩渐渐减退,演化成一抹淡淡的云,金光闪闪,梭子模样,两头细,中间宽,编织着美丽的地平线,和即将到来的梦。又一个夜晚正在叩门,男人想起了家里的床,和老婆的温馨。该是收工的时候了,犁田的卸下牛肩头的轭,除草的收拾起锄头,担粪的腾空了粪桶,割草的背起了背篓。都在匆匆往家赶,晚风很快吹干了湿涩的汗。浸渍了一天,汗在身上留下了涩涩的咸味。释然,舒畅,轻松,性情在黄昏的怡然中释放。黄昏之美,是从心里长出的,诠释了一天的累。

然而,此刻却有点意外。我说的此刻,是指我们走出农家乐,行进在返城路上的时候。

正所谓黄昏时刻,夕阳已从楼顶背后掉了下去,沉入西边的地平线。说得准确一点,是黄昏中的金梭,和它编织的地平线,都掉落到了楼的背后。一抹橙黄,淡然的,残缺的,脆弱的,在楼的森林里挣扎,希望证明黄昏的存在,黄昏的美丽,却显得力不从心。没?a href=性铝粒铝了嫣糇孤淞耍蚊挥诼シ康谋澈蟆<缚挪业男牵劝愠鱿郑垂业煤芨吆茉叮坪踉端炔涣私稹O喾矗栈苹柚械幕瑁璋档幕瑁丝倘丛诰奂蹋纬煽砉愣裰氐暮诎担笊桨闫票迫耍蚰且荒ú写某然魄阈憾矗劭淳鸵阉堂弧;苹璧闹刃蚝兔蓝急淮蚵遥斓丶浯胧植患啊N矣辛诵矶嗟P模P拿览龅幕苹杌岚芟抡罄矗哟吮谎谷氲仄较呦拢滋旌鸵雇砻挥辛苏5慕唤樱哟耸セ苹瑁ソ鹚笾ッ览龅牡仄较摺C幌氲剑谖业牡P谋煌纯嗟乩さ氖焙颍鱿至擞忠桓鲆馔狻?br />
是的,又一个意外。我还没来得及对第一个意外进行消解,另一个意外却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。令人意外的是,黄和昏,或橙黄与黑暗的较量,并没有按照我担心的逻辑演进,而是突然出现逆转,陷入了一场胶着的拉锯战。扭转局面的是灯光,城市浩瀚的灯光。不知什么时候,次第开启的灯光,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出发,做了夕阳的接力。天地间被撑开一条缝,黄昏交织,充斥其中,令人想起史蒂芬的果壳和果壳中的世界。群楼屹立,勾画出幻影幢幢。高昂的,低矮的,俊拔的,丑陋的,清晰的,怪异的,还有城市的街道树木汽车和行人,以及即将进入的我们,你我他,你们我们他们,都浸泡在果壳内黄昏色的溶液里。我担心,那黄昏色的溶液,会溶解这一切。包括我们,都溶解于这幻象的溶液里,变成一个黄昏的符号,很美丽,很自由,很超越,也很真实,镶嵌于天地之间,笑傲头顶的昏黑。

于是,对于熟悉的黄昏,我有了更多更深的怀疑。

我很想把自己想象成史蒂芬,营造一个果壳,然后把自己放进去。只装精神,其余的都统统赶出。哪怕很小,很抽象,只是一个果壳的符号,我也是这个世界的国王。怀疑并不可怕,尼采可以怀疑上帝,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怀疑生活。有怀疑才更鲜活,更真实,更丰润,只要精神是自由的,就能感受世界全部美的真谛。